六小龄童,本名章金莱,生于1959年4月12日,祖籍浙江绍兴,知名表演艺术家,戏曲艺术大师“ 南猴王”六龄童之子,央视国家一级演员,中国西游文化研究会副会长。因1986年央视版《西游记》中出演孙悟空家喻户晓,如今致力于推行西游文化。
有投资人要六小龄童再次出演孙悟空,对方告诉他任何条件都可以谈,但如今的情况是市场与票房大于一切,剧情上孙悟空一定要和白骨精谈恋爱。收到这个邀约,六小龄童二话不说拒绝,客客气气地走了。
这不是第一次“ 恶搞西游记”的提议出现在他面前,在六小龄童的心里,一直认为必须要坚持自己该坚守的东西。很多人都认为,他这辈子就围绕着孙悟空转了。不仅演了一辈子的猴子,现在还到处讲猴子。生活中的他对猴也相当痴迷,收藏一切与西游有关系的海报、书籍、纪念品、摆件、面具、瓷器……甚至不少“键盘侠”还说,“他把猴王绑架了,他就是个‘西霸’”。
对此,他笑侃可能在旁人眼里他对西游文化已经走火入魔了,但自己内心确实接受不了对《西游记》的恶搞。虽说不反对百家争鸣的艺术创作,但更应尊重四百年前吴承恩笔下书写的原型、《西游记》本身的内核,“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文化,要传承,也要发扬,很多东西能传承下来本就不易,还要坚守更是难上加难。很多时候我们要考虑,小朋友看《西游记》的时候,直接问‘叔叔,在取经路上孙悟空有几个女朋友?’,作为一个成年人,你如何回答?”
如今,59岁的六小龄童身材依旧,精神矍铄,他语速飞快,活跃善谈,说得动情时不禁展示一下孙悟空的火眼金睛。如今,在每个喜庆的重要场合他几乎都会以“一身红色”出现,这是他最喜欢的颜色,不仅因为这代表了“中国红”,也因为孙悟空在戏曲里的主色调就是红的,除此之外,他还会在装扮中佩戴一些猴子造型或图案的配件。
时代风云巨变,40年的改革开放对于他来说感受很深,不断感叹自己遇上了一个好时代,“这么多年,我认为自己转变了气场和追求,以前觉得自己有能耐,想更多演别的;后来我发现要回归擅长的领域,人一辈子做好一件事,就很了不起。就算我这辈子不做其他事情,我仍不后悔。”
光环
演孙大圣,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演员
或许,六小龄童最大的幸福和痛苦都源于孙悟空这个角色。
自1986年起中央电视台陆续播出《西游记》以后,创造了高达89%的收视神话,扮演孙悟空的六小龄童也成为了全国家喻户晓的人物,更是几十年来孙悟空最火的代言人。这部经典在美国、日本、德国等多国播出后也引起了轰动。据不完全统计,时至今日这部剧已经重播了超过3000遍,当时创下了收视之最,今日依旧可以持续热播,这经久不衰的播放纪录,至今未被打破。
谈及《西游记》创下举世瞩目的成就,六小龄童的言语中总带着自信和骄傲,他感叹自己是中国乃至世界上最幸福的演员,赶上了一个好时代、一个新时代。对饰演孙悟空,他甚至评价为是自己艺术生涯中的珠穆朗玛峰,他回忆自己曾到世界各地演讲,小到幼儿园,大到哈佛、麻省理工这样的大学,当他问在座的听众,有没有看过《西游记》时,绝大多数人都举了手,“什么是幸福?那个时刻就是幸福。”
阴影
清楚超越孙悟空几乎是没可能的事情
孙悟空给六小龄童带来的一生的荣光,但光亮背后,也存在着阴影。拍完《西游记》,六小龄童曾心生迷茫,从1988年到1991年一个本子都没接,他觉得要去找到一个比孙悟空更好的角色太难,似乎人生的八十一难才刚刚开始,用他自己的话来说,“ 回花果山待了三年”。
直到演完黄健中执导的电影《过年》中的‘妻管严’,他才觉得自己在《西游记》里变成了猴,现在猴才变回了人,“那段时间确实是我一段起伏期,因为我明白有些戏你不能去演,比如我去演特务,演罪犯,观众接受得了吗?”
接着,他开始乐此不疲地尝试扮演各种角色:周恩来、鲁迅、胡适、吴承恩……,但能像孙悟空一样让人印象深刻的并不多,无论在哪部剧中,即使表演出挑,但观众依旧只记得孙悟空。折腾了几十年,他似乎永远翻不出孙悟空画的那个圈。
至今他都记得2004年在电影《青春的忏悔》中扮演医生,他演得认真,结果和他配戏的女孩整场戏脸憋得通红,镜头摇走时她就笑翻了,“ 她当时说,对不起,我总觉得这医生是孙悟空变的。”后来,他渐渐明白,他也渐渐接受,想把自己的一生都交给孙悟空。
事实上,六小龄童对孙悟空这个角色带来的荣耀和牵制有着极其清醒的认识,这个角色成为他一生逃离不了的标签。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要再演一个超越孙悟空的角色是没可能的事,做了几十年演员,几十个角色加在一起都抵不过孙悟空,“《西游记》是雅俗共赏、老少皆宜的世界名著,几代人都熟悉,我演孙悟空也影响了几代人,很知足,我给自己设定了一个目标,如果说我前半生演孙悟空,那后半生我就去传播西游文化。”
童年
出身猴王世家,从二哥手上接过金箍棒
出生于“猴王世家”,六小龄童是绍剧南派猴王第四代传人,兄弟姐妹11人,家里的猴子比人还多,就连外国人都以为“章氏家族是专门产猴子的”。真正演猴戏是从他的曾祖父章廷椿开始,随后是祖父章益生、父亲六龄童、二哥小六龄童和他。
因为父亲六岁开始学猴戏,为此取艺名叫六龄童,六小龄童笑着说父亲是最早懂得选秀的人,“每当舞台上小猴子数目不够的时候,就把家里孩子拉上台去,他才能知道你能演还是不能演,你行还是不行。最后他很看重、也选定了二哥章金星,他认为二哥是演猴戏的天才,因为也是六岁学艺,艺名就叫小六龄童,意在培养他为接班人。”
不幸的是,1966年,小六龄童患白血病去世了,临终前还鼓励不太懂事的弟弟章金莱,“当你演成美猴王孙悟空的那一天,就能看到我了。”这句话常常回响在六小龄童的耳畔,想起哥哥,六小龄童至今都不禁哽咽,他始终认为如果二哥还在世的话,演孙悟空的一定是他,他也一定会比自己演得好。
小六龄童去世后,接班美猴王的重任到底还是落在了六小龄童肩上。事实上,六小龄童的父母对他的要求并不严格,因为前面两个哥哥相继离世,这让父母都害怕了,他们甚至以为,“是不是演猴子都得死”,母亲更是充满了担忧,因为不忍心六小龄童去练功,还悄悄把闹钟调停了。对六小龄童他们连骂都没怎么骂过,也从不强求他做什么。演美猴王更出于六小龄童的一种自觉,是随着猴魂而来的,“我很清楚艺术不是逼出来的,但我身上有种自觉,这是出于家庭责任感和义务,要继承父亲的事业,哥哥的遗愿。”
转变
一条取经路,整整走了17年
改革开放带来的改变,六小龄童或许比任何人都感触深刻,1978年,被六小龄童称为“看到曙光的一年”,父亲被平反,依旧担任浙江绍剧团团长。8月16日,他去浙江昆剧团艺校报到,专攻武生,当晚就迎来演艺生涯中的第一次亮相,在《十五贯》中跑龙套。1982年初,在父亲的力荐下,他被杨洁导演相中出演《西游记》中的孙悟空,“父亲认为这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,以后就要看我如何把它做好,他更认为我出身于‘猴王世家’,演好是应该的,若是演不好天王老子都要打我屁股。”
为了帮助六小龄童演好孙悟空,六龄童带着他四处拜访名师,包括《西游记》连环画的鼻祖赵宏本先生,让他们形容自己内心的孙悟空,作为表演的借鉴;另外,他还准备了1000张猴子的照片,让六小龄童带去剧组学习,“我父亲是把我引上取经路的第一个师傅,杨洁导演也是我的恩师,没有她就没有我的今天。”
从此,六小龄童踏上了“取经路”,不曾想拍摄这部戏的跨度竟达17年之久。孙悟空是火眼金睛,但六小龄童却是高度近视,400度的近视加200度的散光,眼神空洞暗淡,杨洁在摄像机前提醒得最多的话就是“猴子,你的眼神不对!再重新拍一遍。”为了练就火眼金睛,六小龄童每天早上去看日出,长时间盯着太阳不动,白天不拍戏就去看打乒乓球,头不动,让眼珠子跟着白色小球飞快转动……他渐渐感受到自己和孙悟空融为一体,天真、愤怒、好奇、委屈都能在眼中展现出来。
当下
要让《西游记》原汁原味登上大银幕
现在,快60岁的六小龄童还在筹备着将《西游记》的故事搬上大银幕。他也即将在电影《敢问路在何方》中再次出演孙悟空,“我总觉得自己还差一部什么,就是从舞台到完整的《西游记》电视剧,还差一个大银幕。”
起初,他也希望这部电影的演出和3D都由中方完成,但后来发现技术跟不上,也只有请好莱坞团队制作,但片方专门邀请了国学专家参与剧本创作,以保证对经典原汁原味的传承。
六小龄童提到,连孙悟空的造型都折腾了半天,“美方希望孙悟空的造型有些改变,我说,这不是我要不要变的问题,你问中国老百姓他们能不能接受,就算是那些喜欢轻松、娱乐的年轻人,他们也坚持说你这个孙悟空最好不要变。”
初次饰演孙悟空时,六小龄童只有23岁,如今他快60岁了,“之前外国的总制片人觉得我年龄大了,我一到现场给他耍一段金箍棒,劈叉武功什么都来,他跟我说第一次看到什么叫做猴子跳芭蕾。我依旧觉得就算现在有很多高科技,但孙悟空的眼神你是做不出来的,很多人都催着我们说怎么还不上映啊,我认为好的作品要通过长时间的悉心打磨。”
2004年开始,六小龄童也成为一名推行西游文化的行者,出书、演讲,前往海内外的上千所大中小学甚至幼儿园推广西游文化,“我和我父亲一样,会一直演到拿不动金箍棒、演不动为止,对于那些胡编乱造《西游记》的,我一个都不能宽恕。”
倒带40年
新京报:改革开放后接触到新的文化和思潮时,你有偶像吗?是谁,为什么?
六小龄童:电影方面,我最崇敬的是大师级艺术家赵丹,他的林则徐、李时珍、聂耳……包括他一直在追求、致力于民族艺术、戏曲艺术、电影艺术的结合,对我影响很大;国际级也有卓别林,通过四肢、表情在演小人物,不说话也能看到情绪。
新京报:是什么样的事情,让你意识到改革开放真的影响到自己和家庭的生活?
六小龄童:改革开放前,浙江绍剧团不招收艺人子弟,我父亲的问题也没有完全解决。后来明显感到家里有些变化,我父亲受到的一些不公平都解决了,我也进入浙江昆剧团。后来,国家、社会提供了很好的环境,你可以完全展示想要的追求,也有一种向上、创新、努力追求的信心。
新京报:还记得改革开放后,买的第一件以前想买而买不到的东西是什么吗?
六小龄童:录音机、电视机吧,最早都是没有的,后来通过电视你就能看到很多的戏,录音机也能听些港台歌、外国歌,对我们都是一个接受的过程。最重要的改变就是信息传播,所以到现在,我从来不会去对网络上的信息传播有一些什么微词或者质疑,这些本身都是好事。
新京报:当时有什么的梦想?实现了吗?
六小龄童:就想像我父亲那样。以前人家都会说我是六龄童的儿子。到了1985年《西游记》已经播了一部分,父亲做政协委员在北京开会,我去看他,就有很多记者让我签名。我爸就在旁边,因为不化戏妆很多人认不出来他,有记者在那说旁边的老爷子很像我,其他人告诉他,“那是孙悟空的爸爸”。我父亲很疑惑,自己是老猴王,怎么成了孙悟空爸爸?他才知道观众很接受我演的荧屏孙悟空了。
新京报:在风云变幻的时代,你做过什么逆流而上的事情吗?
六小龄童:逆流而上倒没有,但随大流也不行。你要知道怎样合适地在与时俱进的潮流中发挥自己的作用,不被一时的表象去迷惑,坚持本国的文化、心中的梦,坚守必须要坚守的东西。比如前几年恶搞《西游记》的风声愈演愈烈,只要票房好,做什么都行。有电影公司的负责人直接跟我谈,我们很尊敬你的信念,但市场残酷,票房说明一切,我们希望你再出演孙悟空,别的条件都可以谈,但情节是孙悟空和白骨精谈恋爱。我确实不能接受,这是对名著的一种不尊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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