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新网客户端北京12月27日电作为一名职业编剧，唐尧在判断一部电视剧好或差上早有自己的经验。因此，在《大江大河》播出头三天，他就知道“成了”。
他也没想到反响会这么好，《大江大河》播了30集，收视第一，豆瓣评分8.9。宋运萍下线那天，网友还把她刷上了热搜。这部由孔笙、黄伟导演，唐尧编剧的电视剧，也成了2018这个“电视剧小年”的一个亮点。
《大江大河》用一句话就可以概括，那就是改革开放。但与同类题材的严肃不同，它以宋运辉、雷东宝、杨巡的个人奋斗为主线，讲述了大背景下的浮沉故事。
故事从1978年说起，宋运萍和宋运辉姐弟俩都考上了大学，但因为出身不好，只争取来一个上大学的名额。姐姐把这个名额让给了弟弟。由此，宋运辉的命运也发生转变。他勤学苦干，从国企的技术人员，一步步晋升。
宋运萍嫁给了“大老粗”雷东宝，在乡村改革的浪潮中，他带领全村人承包到户，办厂子。杨巡则从卖馒头做起，抓住商机，摸爬滚打有了自己的产业。
它由阿耐的小说《大江东去》改编而来，小说以人物典型深刻著称，那电视剧该呈现什么样的色彩？剧本出来之前，谁也不知道。但能想到的是，它面临着缺失年轻受众的风险。
因此，在接到这部戏时，唐尧的目标之一就是把年轻观众拽回来。怎么做？如果说导演要突出那个时代的质感，那么作为编剧，唐尧能做的就是打穿各个年龄段的欣赏屏障，让观众信服并产生通感。
唐尧一直对当代史比较感兴趣，在资料方面节省了一些时间。但化工厂却是一个新的领域，为此，他还去化工厂待了几天。时间很短，在走马观花之余，更重要的是看到人在环境里的生存状态。
如果你站在那个环境里，面对巨大的阀门、往外涌着各种不知名刺激性气味的地下管道，你还会矫情吗，说话还会咬文嚼字吗？
唐尧认为不会，在这种环境中，人不免就会活得粗粝。在剧中，宋运辉大学毕业后进入化工厂，从一名技术人员一步步晋升。在他看来，化工厂跟大学的环境完全不一样，宋运辉再是一个热爱学习的好学生，也会在这里走向另一个方向。
“这是体验生活的最大收获，体验的是正常的人物关系。”唐尧说。
人物关系，这是唐尧提到最多的一个词，在他看来，人物关系就是剧本最核心的东西。
原著作者阿耐被称为一个“财经作家”，因为从商的经历，她对这40年经济发展史上的人物非常熟悉，对描写商业社会中的人也游刃有余。唐尧将她形容为一个“吃过见过的主儿”，对于一个大机构运行的状态、层级设置以及人物的刻画都深入独到。
但编剧的工作不一样，一边保留好的东西，一边还要从不那么具有戏剧性的地方入手，比如加强人物关系、情节的冲突以及发展设计。
小说里表达人物内心可以用独白或旁白，但电视剧里却不可取。唐尧说，他要用各种方式把它揉在剧本里，用人物关系串起来。比如雷东宝的内心通过宋运辉来揭示，宋运辉的内心要通过他身边的人物来表达。
正午阳光团队素有“处女座剧组”之称，其中尤以孔笙为代表。唐尧说，孔笙对剧本的要求主要就是俩字——真实，真实的情感、真实的环境、真实的人物、真实的台词。
而唐尧则要从编剧的角度出发，在逻辑的真实和内心的真实中间找到平衡点。他力求通过故事这个载体，把心灵真实表达出来。
因此，在剧本创作初期，唐尧和导演团队也经历了一段磨合期。剧中有这么一个情节，为了能够上大学，在烈日下，宋运辉站在镇革委会院中一遍遍背中央文件和《人民日报》关于高考政策的文章。
当时这个部分曾遭到了很多质疑，有人觉得这太“设计”了，很浪漫主义，不是特别真实。也有人问，那个时代的人敢不敢站在那儿？
而唐尧理解的是，作为十几岁的孩子，宋运辉心里也有恐惧，但他没有退路。为了不再回去喂猪，他只能独自站在那里一遍遍地背。不是背给李主任听，而是给自己，这是他唯一的“武器”。
没有任何不愉快的情绪，更多的是共同创作过程中的快乐，也正是在这种碰撞中，他们相互推着往前走。唐尧说孔笙既像朋友，又像长辈，还是个老小孩。他对生活本身的把握和和揣摩，是他“最牛的地方”。
剧中，宋运萍给雷东宝洗衣服，从脱下来搓领子到掀开缸盖舀水，一套动作流畅生动，一看就是经常干活。而这背后，离不开导演一遍遍的调教。
“生活是毛扎扎的，不是那种平滑一顺到底的东西。”唐尧说，这就是为什么孔导的戏经得起反复看，反复推敲。
“孔导是个人格金光闪闪的人，你跟他观点不一样，他都接受，他有各种办法让你把实话说出来，然后不断突破、精益求精。”唐尧说，孔笙也在从不同的人身上吸收新的东西，一边强调真实，一边强调“设计”。
他认为，这是一种了不起的“带兵思路”。正午阳光能做出一部不错的戏，离不开孔笙兼容并蓄的能力，黄伟对艺术的执着和敏锐，以及侯鸿亮的控盘能力。
电视剧播出后，有人讨论，如果回到那个年代，自己会是谁？唐尧的朋友认为他是雷东宝，但他更偏爱宋运辉，更能感受到宋运辉的喜怒哀乐。
“他的经历跟我更像，看待世界的眼光，他的为人处事我更能理解。”
第一季播到中段，唐尧已经在写《大江大河》第二季的剧本了。他直言第二季“更难”，最大的难处在于人物的成长。
“小辉长大了，他不听你的了，他也不再纯情了，他得在社会里栉风沐雨跟豺狼搏斗，你舍得吗？你帮他一把就是开主角光环，可你看着他去斗你能不能接受？这是一个巨大的难处。”唐尧说。
如果说第一季是明媚的，那么第二季，几位主角的命运将会迎来一团迷雾。宋运辉成功后，却在新时代的变革中逐渐迷失。雷东宝则因为文化水平有限，逐渐落魄。唐尧说，不是所谓“黑化”，而是会写出生活本身的发展，戏和生活一样，有亮面就有暗面。
“因为他们三个都年轻，有大把的时间和未来去期许。当他们人到四十了，看待世界的眼光就会不一样。”不过，唐尧始终认为，无论剧情怎么发展，宋运辉是要承载一些美好的。
“我们生活里不缺黑暗，不缺恶毒和阴险，我们缺那种看透黑暗之后依然奔着阳光走的人。”唐尧说，这不是幼稚或伪善，而是不破坏内心的原则和干净，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成人世界里把事儿做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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